六月二十二,原本給自己挑戰,暫停一次心理諮商,因為工作上發生了一些事情,導致內心非常糾結反擾,特地請諮商師依原本慣例繼續諮詢

 

諮商師問:「妳這一個禮拜發生了什麼事呢?」

我苦惱的說:「我在保險公司上班,公司的文化是要我們把保險這個產品『主動』推銷給親朋好友,由於這件事情跟我的價值觀直接衝突,所以我跟主管吵了好幾次,我主管很開明,也很認同我的想法,他說我想怎麼做都可以,他會陪我、輔佐我、給我需要的資源.....」

諮商師說:「這樣很好啊,所以怎麼了嗎?」

「我不知道阿!」我非常痛苦地說:「這個主管各方面都很好,又開明、又給人自由、脾氣又好、又年薪百萬、推銷能力又強、又願意接受根配合我的價值觀,我去哪找一個那麼厲害又願意全力支持我、看重我的主管?但我不知道為什麼,就覺得要跟他一起做事,我內心的小女孩就很生氣、很憤怒、極端負面,把我搞到非常不舒服,我跟『她』溝通,『她』叫我快點離開,去一個符合自己價值觀文化的公司,而富邦的業務最近在增員我,初步跟他們聊過後,發覺他們公司文化的價值觀跟我比較合,小女孩叫我立刻去富邦,而我是比較想繼續在我主管底下做事,所以我很猶豫,到底該怎麼辦?

諮商師點點頭,說:「看來妳兩個極端的想法直接衝突,難怪會把妳搞得很煩惱。」

「所以我該怎麼辦?」

「這是現在的妳。」諮商師拿起一個木偶,看著這個木偶,「為什麼妳會想在這個主管底下做事呢?妳覺得這個木偶會怎麼回答?」

是阿,為什麼我會不想離開呢?

「因、因為.....」我想了想,然後很斬釘截鐵地說:「因為他很有父愛!

諮商師愣了一下

「對!因為他很有父愛,所以我才願意在他底下做事,我第一次進他辦公司,他跟其他業務增員的方式一樣,講年薪、講出國、講組織規模,這些,我都覺得好無聊,很不想再聽下去,怎麼又是這個?保險業增員的sop就那麼了無新意嗎?後來聊天不小心聊到他女兒,他眼神發光,充滿著父親對女兒的愛,他說他會陪他女兒聊天,了解他女兒的想法,帶他女兒出去玩,創造很多很美好的回憶,這些是我原生家庭完全沒有的,我聽了好羨慕,真的好羨慕,我沒想到世上還會有這種家庭?我不自覺受到他的父愛吸引,如果待在他身邊,看著他對女兒的愛,女兒的好,是不是可以間接感覺得到,家庭的溫暖,父親對女兒的愛呢?」

「所以妳不想離開,就因為他給了他女兒,妳一直渴望的東西?」

「是!」

「那、」諮商師拿起第二個木偶,「這是小女孩,妳問這小女孩為什麼要離開,妳覺得這個木偶會怎麼回答?」

 

「因為我是來上班的,不是來談感情的,他很有父愛,但我又不是他女兒,他在愛他女兒,這又跟我有什麼關係?」內心的我說:「做事業,要找價值觀差不多的人一起努力,如果想法南轅北轍,一個北極一個南極,雖然可以溝通磨合,但其實過程會非常辛苦,而且也不知道最後可不可以走下去,那倒不如一開始就找個理念差不多的夥伴共同打拼,這樣對他、對我,都好!」

 

諮商師拿起第一個木偶,問:「妳怎麼看小女孩的回答?」

「我認同小女孩的想法。」我說

諮商師說:「看樣子,妳們達到共識了,請問妳還在糾結什麼?」

我想了想,「但有誰的價值觀是完全一樣的?今天在保險業,只要對得起自己,賺得到錢就好,跟主管價值觀合不合,根本就不是重點,再加上這個主管很開明,願意調整自己,配合我的價值觀,他都願意配合我了,我們哪有價值觀衝突的問題?況且,他對我那麼好,我這樣就走了,心裡是愧疚的.....」

諮商師問:「妳會愧疚?在妳心裡,妳覺得這個主管是個怎樣的人?」

我想了想,「他喔,根本是人生勝利組,又高又帥又有錢又溫柔又體貼又有父愛又很有家庭責任,是個非常好的父親。」

諮商師繼續問,「那以工作來看,你覺得他是個怎樣的主管?」

「開明,什麼事都可以跟他說,脾氣溫和,我沒看過他生氣,銷售能力又強,是個很棒的主管,我非常崇拜他。」

諮商師拿起第二個木偶,「那小女孩怎麼回應妳對這個主管的看法?」

 

「無聊!」內心的我說:「開明?保險業本來就很自由,他又沒付妳薪水,本來就沒資格管妳,脾氣溫和?是他很多事都不在意擺爛不管吧?所以當然看起來脾氣溫和,銷售能力強?他都在保險業十二年了,該會的話術早就滾瓜爛熟,當然銷售能力會強,但比起保險專業,他有妳專業嗎?妳以前在富邦很會開發,他會開發嗎?妳會創作,自己想辦法做妳想要的銷售資料,他能給妳什麼?他真有能力輔佐妳嗎?」

 

諮商說結論:「所以小女孩對於這主管的能力是不信任的?」

「是!」內心的我說

諮商師又問:「撇開工作不談,小女孩對於這個主管的為人有什麼看法?」

「沒有任何想法。」內心的我說,「我是來上班的,不是來交朋友談感情的,自己把工作的事都用好就行,其他的事,主管私下的為人怎樣,我沒興趣知道,」

諮商師說:「看來,是妳喜歡這個主管,不想離開他,因為他的父愛吸引到妳,而小女孩不喜歡這個主管。」

「其止不喜歡。」我苦笑:「我看小女孩對他有很深的敵意耶!妳不是要我不要限制小女孩說話嗎?所以現在只要小女孩有任何想法,我都會讓她表達出來,上禮拜六日,我晚上上班上到凌晨才回家,然後洗個澡,邊吃東西邊看書,邊想要怎麼陌生開發,犧牲六日白天休息的時間,來到公司製作要掃街的資料,而我主管說了一句話:『妳都只是想,而不做』我整個大抓狂,如果他今天批評我,做事沒效率、沒業績、不會做事,我會虛心受教,不敢有任何意見,因為目前我真的沒任何成績,但他居然說我沒做事?我覺得這句話非常重.....

「所以妳討厭別人誤會妳?」

「是!沒人會喜歡被人誤會吧?」我說:「因為他這句話,我睡不著,夜深人靜的時候,我躺在床上,靜靜的看著天花板,然後感覺臉頰濕濕的,手一摸,是眼淚!?我居然流眼淚?我居然在流眼淚!?我連我自己在流眼淚我都不知道?我被傷到心在哭,我居然連自己都不知道?」

我嘆息:「....我個性那麼硬的人,居然會因為這種事流淚?而且我居然不知道自己在哭?」

諮商師說:「可見妳一直以來都在忽略自己感受。」

「可,這有什麼好難過的呢?我主管也說了,他無心的,有時講話不經大腦,希望我不要跟他計較生氣。」

諮商師說:「妳是該難過,別漠視自己的感受,對自己好一點。」

 

「但小女孩受不了,我現在不會阻止她發表意見,小女孩跟他說:『妳這個主管.....讓我心寒!』我主管看到這個訊息,就回覆我:『那好吧,就祝福妳,還是很開心認識妳。』他不挽留我,我去公司也沒遇到他,自己的東西拿一拿就離開了,我離開辦公室後,有股錐心刺痛的感覺朝我襲來,我感覺我內心是在滴血的,我就這樣要離開一個我一直以來很渴望而又求不得的親情?就算他親情不是給我,但只要在旁邊看,這樣我就滿足了,我感到皮開肉綻,心裡淌血,一整天,我完全吃不下東西,隔天,也一整天吃不下,在隔天,也一整天沒吃,一直到今天禮拜四也吃不下東西,我連續好幾天是灌飲料把自己灌飽.....」我說:「我其實心裡期待他來找我,不過這是不可能的,任誰聽到這句話都會心裡淌血吧?我不禁想像,如果我是他,對一個下屬那麼好,而這個下屬居然這樣對我說出這些話,我會有什麼感受呢?我的心一定會血肉模糊的吧?他會不會在哭呢?跟我一樣,不知道自己在流淚呢?我很內疚,非常內疚,我為什麼要這樣對他呢?」

諮商師問:「那小女孩怎麼回應妳的想法?」

「沒有什麼好內疚的!」內心的我說:「沒有什麼好難過的,他價值觀跟妳完全不一樣,不適合跟妳一起拚事業,而且,他不尊重妳,妳早點離開也好!」

 

諮商師疑惑,「他怎麼不尊重妳?」

內心的我冷笑,不語,冷冷地等著我的回應

 

「其實也沒什麼.....」我強忍不舒服的感覺把事情說出來,「有次的禮拜天,他約我跟同事到公司寫要保書,有個資料,他叫我簽名,那時我在看其他東西,頭也沒抬,只是很本能的伸出手,用出握筆的姿勢,等他給我筆......」

「可等到的不是他給的筆,而是他直接牽住我的手,笑笑地說:『哎呀,我們這樣就變手牽手了。』」

聽到這裡,諮商師愣了一下

「我當下愣住,雖然心裡有點不舒服,但隨即告訴自己,對方開玩笑的、對方不小心、對方不是那個意思,別想太多,然後若無其事地把手抽掉,拿起筆,在他說要簽名的地方簽名,我告訴自己沒什麼,然後繼續看我的資料.....」

聽到這裡,諮商師不禁皺眉,有些不高興

諮商師說:「如果會讓妳不舒服,妳本來就該不高興,告訴對方妳真實的想法,讓對方知道妳的界線在哪裡,而且不管他做這件事的動機是什麼,都是不對的!」

我疑惑,「這是不對的?」

諮商師說:「當然!今天他不是妳的誰,為什麼可以沒經過妳同意就擅自觸碰妳?所以妳當然有權利不高興!」

「可如果對方只是開玩笑呢?」

諮商師說:「妳有沒有發覺,每當妳受到侵犯或傷害,造成妳不舒服,妳本能的第一個反應是漠視自己的感受,然後合理化對方的行為,讓對方不知道妳已經很不舒服了所以又繼續傷害妳,妳為了不讓自己再遭受到傷害,就建立起厚重的心牆,把人擋在外面。」

「好像是耶!」

「所以,如果下次再遇到差不多的事,造成妳心裡不舒服,妳不要再漠視自己的感覺,真誠的表達出自己的想法,讓對方更了解妳,知道妳的界線在哪裡,不要再合理化對方造成妳不舒服的行為了。」

「好。」

諮商師說:「如果對方依然故我,繼續讓妳不舒服,妳就可以考慮跟他保持距離。」

我了然,「所以我下一步該怎麼辦?」

諮商師說:「先別做任何決定,先調整好自己,妳要離開,妳主管也尊重妳的選擇,沒有再繼續挽留妳,富邦那邊,妳可以去聽看看,多比較,整理好自己後,妳再選擇哪邊比較適合妳。」

 

 

今天的諮商進入尾聲,我起身,但隱隱約約感到體內有隻巨獸,好像想伺機而動,找機會破繭而出,反撲我原本平靜的生活

 

 

回家後,對於自己的情緒──那種無比噁心,噁心到我想一直乾嘔的情緒,我相當困惑,我書寫著自己的思緒,想要超度他們

而這一個行為,我打開了我潛藏在內心深處,那個我永遠不想想起的恐怖記憶.....

 

──原、來、如、此

 

我趴在馬桶上乾嘔、一直乾嘔、一直乾嘔、一直乾嘔

手用力地垂地板,想藉由身體上的痛苦分散轉移心理上的創傷

 

我以為這事只要我假裝不存在、或刻意忘記、或告訴自己沒什麼,所有的傷害都可以船過水無痕、雲淡風輕有如過往雲煙消失在我的記憶裡,但我怎麼可能忘記呢?這要怎麼忘記呢?

我不過是一直以來都在自欺欺人罷了,我不過是一直以來都在漠視它罷了,但漠視傷害,不代表傷害不存在,也不代表傷害不會痛

 

在某個一觸即發的時間點,這傷害造成的痛苦會連本帶利的跟我討回來,而現在就是我該償還的時候了

 

我乾嘔,不停的乾嘔,為什麼要讓我去面對這種事呢?

我好痛苦.....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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